“我怎么就成敷衍了？”
“您不是敷衍，而是觉得我不值，觉得我这个儿媳妇在您心里还不值那几千块钱。”
“南笙，你讲这话可得凭良心。”
“我觉得我挺凭良心的，您外甥女出嫁，您出手可是大方的很。您外甥娶媳妇儿的时候，您也大方的很，连外甥媳妇儿的面都没见，喜酒都没吃，就甩了两千块过去。您倒是挣足面子了，可您想过我心里的感受吗？”
“我那不是……我那不是人情往来嘛。你跟赵阳结婚的时候，你姨，你舅没给你礼钱。”
“还真没有！”南笙道：“您三个妹妹，两个弟弟，我拢共收到了三百块钱，可就这三百块钱您也没给我留，当即就从我手里给夺了回去。您说我姨不容易，说我舅不容易，说我不该拿那个钱。”
南笙回想着当日的情形：“可是妈，那是我进门当天的认亲钱，磕头钱，外加改口钱，不管是按照咱们国人的婚嫁习俗，还是咱们老家的规矩，那三百块我都该拿。还有，就算您想问我要钱，您也得等到宾客都走了吧？您当着众人的面儿从我手里夺钱的时候，您考虑过我的心理感受吗？考虑我家人，我亲戚朋友的面子吗？”
“你姨跟你舅那是真不容易！”
“是，他们都不容易，就我容易。”南笙指着自己：“您外甥女再不容易，人家婆家也给了十万块钱的彩礼。您外甥再不容易，人家爹妈也给置办了全款的房和车。您闺女再不容易，也还有个能挣钱的女婿帮她一起养孩子。我呢？我有什么啊！”
“我结婚没彩礼，却陪嫁了两万块钱。我首付买房子，娘家出了三分之一。买家具买家电，爸妈塞了两万块。赵凡是我爸妈帮着带大的，从衣食住行到看病上学全是我爸妈给负担的。”南笙红了眼睛：“别人都怕儿媳妇吃着婆家贴娘家，我可倒好，愣是拽着娘家贴婆家十年，可我换来了什么？”
南笙声声泣血，却又笑地那般可怜：“我换来了您十年如一日的敷衍，换来了赵阳的三心二意，换来了人到中年，却要被抛弃的下场。我眼瞎我认了，我赌输了我也认了，我只希望从今以后，您不要再拿这些好听话来搪塞我了。咱们有一说一，有什么说什么行吗？”
===第157章 来日方长（3）===
“我……我先回去了。”
朱慧琴不知道该怎么接南笙的那些话，转身，快步走向门口。拉开门，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，回过头来冲着南笙看了那么两分钟。
“您还有事儿？”南笙刚把那些情绪压下去，正准备回卧房去看小宝，见朱慧琴停在门口不动，便问了句：“您有什么话，就一次性说完吧。”
“你爸说了，你跟赵阳分不了，就算现在离了，将来也还得复婚。你们跟别人不一样，你们还有俩孩子呢，这有了孩子就分不了。”
“我是卖给你们家了吗？”南笙的眼睛越发红了，刚刚被压下去的那股气瞬间又涌了上来：“他们凭什么认定我就离不开他！我凭什么要跟这样一个男人纠缠不休，共度余生？”
“你跟我厉害什么，这话又不是我说的。”朱慧琴嘟囔着：“再说了，我儿子娶你之前也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是，您儿子要是不娶我，他又哪里来的婚内出轨，他顶多算是恋爱劈腿。”南笙指着门口：“您走行吗？我不想再听到您说话了。”
“我走！我现在就走！你以为我稀罕站在这里跟你说话。”朱慧琴继续念叨着：“也不能怪我儿子出去找朱利利，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儿女人样。你但凡有一半儿朱利利的能耐，但凡有一半儿她的手段，但凡学一点儿她勾人的技巧，你也不至于看不住我儿子。”
“滚！”南笙再也控制不住的嘶声吼了起来：“朱利利好，朱利利才是你们老赵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，你现在就走，现在就回去守着你的儿子，你的好儿媳妇。”
“你凶什么凶，我说得没理吗？我这是教你呢，你要是换了别人，我还不教呢。”
“阿姨，您跟南笙是上辈子的仇人吗？”唐艳忍不住从卧室冲了出来：“您今个儿来究竟是为啥？是担心南笙命大没有被车给撞死，打算活生生把她给气死是不是？”
“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多嘴。”
“对您来说我是外人，可对南笙来说我不是外人。我是打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，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这么欺负她。”
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？”朱慧琴跳着脚：“你要真是她的好姐妹你就该劝劝她，她都多大年纪了，三十七八快四十了，她跟我儿子离婚她嫁谁去，谁要她？”
“这就不劳您操心了，这世上只有娶不着媳妇儿的光棍汉，还没有嫁不出去的好姑娘。我们家南笙这么优秀，离了您儿子，我们分分钟找个比您儿子更好的。”
“就她也能找个更好的？”朱慧琴自鼻孔里出气：“就算找着了她也看不住。”
“这好男人不用看，看不住的都不是好男人。”唐艳见南笙紧绷着脸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：“别气，把自己气着了高兴的是别人。”
“我不跟你吵，我老太太犯不着跟你这么一个外人吵。”朱慧琴哼哼着。
“那您就请呗！”唐艳做了个请的姿势：“您一口一个老太太的自称着，可麻烦您想想您刚刚说的那些话，那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辈应该说出来的话吗？”
“我说什么话了？我说得那些话哪一句不是为了她好。这烂泥扶不上墙的，竟连好赖话都听不出，好赖人都分不出了。”
“您是好人，我们都是坏人，麻烦您走行吗？麻烦您给您的儿媳妇留一条生路行吗？这电视新闻您没少看吧？您这么刺激她，您是不想她活了是吗？”
“她还不想活了，她有我命苦吗？要不是可怜我那两个尚未成年的孙子，我还不想活了呢。”眼看着朱慧琴又要往地上坐，唐艳眼疾手快地赶紧将她推出门去，随后“哐啷”一声关了门。
“南笙，你说你这婆婆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呢？”
“她本就不是一个按套路出牌的人。”
“难为你了。”唐艳伸手抱了抱南笙：“这要是换了一般的婆婆，早被说得面红耳赤灰溜溜地走了，她可倒好，这该说的话是一句没说，不该说的是一句不拉全都说了个遍。”
“我一直觉得我跟不上他们家人的思维。你说这个，他们扯那个，很多时候，这话说着说着就被他们给带跑了。”
“我听出来了。”唐艳松开手：“你真放心把赵凡交给他们带？”
“有什么不放心的，再不亲，他们也是赵凡的爷爷奶奶，总不至于帮着那个还没过门的朱利利坑害自己的亲孙子吧。”
“我不是怕他们帮着朱利利欺负咱们家赵凡，我是怕你这对儿心眼儿没用在正处的公婆防不住那个狡诈的朱利利。”唐艳道：“南笙，不是我要把人想得太坏，而是坏人坏得超乎我们的想象，你可得防着点儿。”
“知道了！”南笙低头：“赵凡待会儿过来，等见到孩子，我也会征询他的意见或者尽量叮嘱他的。”
“我看见你这日子我都愁得慌，亏得是你坚强，这要换个女人，十有八九得疯。”唐艳抿了抿嘴唇：“你刚刚不是说要给那个党建国的夫人发信息嘛，这事儿具体怎么操作你告诉我，我来帮你发。至于别的，能让我插手的你也告诉我。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，这好朋友，好姐妹就是关键时候拿来用的。”
“唐艳，我不想把你扯进我们家的这摊浑水里。”
“你是不想把我扯进去，但我想把你从这摊浑水里给拽出来。你看看你忙的，又要照顾小宝，又要看护凡凡，还要应付你这对儿不按常理出牌的公婆。南笙，我心疼你，我怕你把自己给累着了。”
“没事儿，我撑得住！”南笙垂下眼睑不想让唐艳看到自己眼中的疲惫：“这些天，我也想了很多。”
“别想了，想太多累得慌。”
“控制不住啊。”南笙仰头，让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倒回去：“唐艳你知道吗？曾经的我不止一次想过为了这个家，为了凡凡和小宝再给他一次机会，给他们家一次机会。可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，一次次的绝望，我甚至觉得我这十年婚姻就是个笑话。”
“南笙——”
“我知道！我知道我很啰嗦，知道我很烦，我也讨厌我自己像个没用的祥林嫂一样一次次，一遍遍的跟人诉说我的那些委屈。我看不起自己，我恨自己不够洒脱。可是唐艳，我心里委屈啊。我想不通，更想不明白，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，凭什么我就要落得个这样的结局。”
“南笙——南笙你别这样——”唐艳用力抱住南笙：“你这样叫我觉得害怕！”
===第158章 来日方长（4）===
南笙抱着唐艳嚎啕大哭，可刚嚎了两嗓子，卧室里头就传来了比她更为厉害的哭喊声。她忙得止住伤心，一边擦眼泪，一边快速起身奔向卧房。
小宝正委屈的趴在床上，听见脚步声，扭头看向南笙，四目接触的那一刹那，越发哭得委屈起来。
“小宝乖，是不是被妈妈给吓着了。不怕不怕，妈妈不哭了，小宝也不哭了好不好？”
南笙将小儿子抱起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。小儿子用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裳，抽泣了许久才慢慢停下来，用一双雾蒙蒙地泪眼看着她。
南笙努力对着儿子挤出一丝笑，心里却是酸楚无比。这就是妈妈，这就是做了妈妈的女人，就连伤心和哭泣都得选时候，选不对时候只能憋着。
唐艳紧跟着走进卧室，看见南笙在哄小宝便站在门口处没动，可看着看着她也红了眼圈儿。虽说她婚姻还算幸福，可这幸福里头又夹杂着多少无奈，也只有经历过婚姻的女人才懂。
正伤感着，电话响了。
南笙抱着孩子转向唐艳，问了句：“是你老公吧？”
“他晚上有应酬，让我跟儿子自己安排晚饭。”挂了电话，唐艳直接冲着南笙努了努嘴：“咋地，跟我一起拼个饭。”
“不用，我带着孩子们简单吃一点儿就行。”
“简单啥啊简单，这日子越是不顺的时候就越是不能亏待自己的胃。我家里那些菜都是现成的，你给你们家赵凡打个电话，让他快点儿，待会儿咱一块儿去我家吃，叫上我妹，咱们一起吃个火锅。”
“太麻烦了吧。”
“麻烦啥麻烦，又不用你动手，你只照看好你家小宝就行。至于凡凡，让他跟我们家孩子一起玩儿，你还能省点儿心。”
“我是觉得太麻烦你了。”
“见外了不是，这能麻烦啥。我告诉你，这一个人吃饭可比一群人吃饭麻烦多了。我最怕跟我儿子两个人吃饭，这做多了剩，做少了不够吃。这还不是最可怕的，最可怕的是，你在厨房忙活了半天，他在外头吃零食吃饱了，你说气人不气人。这人多吃饭热闹，孩子们也能在一起玩玩。”
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“客气啥！”唐艳伸手去接小宝：“小宝乖，让阿姨抱好不好？妈妈受伤了，需要休息。”
“轻微脑震荡，又没伤着胳膊。”
“那也得休息。”唐艳碰了碰小宝的胳膊，小宝歪着脑袋看了看南笙，乖乖地将手递给了唐艳。“南笙，看，你儿子都知道心疼你。你啊，也别老撑着了，刚刚哭了一半儿，这心里正难受的吧。要不，趁着你家凡凡还没回来，我把小宝抱出去，你再哭会儿。”
“我又不是演员，还能收放自如啊。”南笙觉得眼睛有些涩：“等我酝酿好情绪再说吧，眼下是哭不出来了。”
“都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，可又有谁知道，这结婚后的女人跟男人一样难，都是想哭不敢哭，也不能哭的人。”
在楼下接了赵凡，唐艳骑车带着赵凡，南笙骑车抱着小宝，一行四人去了唐艳家里。刚坐下不久，唐艳的妹妹就回来了。见了姐姐唐艳也不打招呼，而是铁青着一张脸，不发一言的坐在了沙发上。
唐艳一瞅就知道不对，赶紧放下手里的青菜走了过来：“他又找你去了？”
唐艳妹妹点头，双腿并拢，将头埋了上去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？你倒是说句话啊？是不是他又找你去了？他欺负你了？他打你了？你能不能说句话，你这样子是要憋死谁。”
“唐艳。”南笙赶紧唤她的名字：“你别急，让她慢慢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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