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口,梅州市的郊区,南粤大镇,天下山歌松口出,梅江奔腾到这里,带着客家的焦灼、朴实和颠沛流离,向东拐过三河坝,直奔潮汕平原。梅江,是客家圣河,祖国的黄河,是大家的,梅江,是松口的,它们都是东流入海,急切拐弯。这条河,让松口曾经看不起梅州市区,那里又远又偏,即使出了叶帅,但是,下南洋、过番、航运、山歌创作,一个松口够了,所以民谚说:松口自古不认州。它不认梅州,它自成体系,这里有群山,有大江,有客家,有过番,有悲情的往事,有惆怅的离别,也有卓绝的奋斗,它的客家人追逐蓝海的起点,是乡愁的开始,是征战四方的第一步。
松口,水体浑浊,流着梅江,一条水征服了山野之后,就流露出了宽厚的脾性,这里的水深旋低回,远处有高山,多少妇女,在辛勤劳作后的冬年背着孩子,站上望夫崖,期待着冒烟的火船,带来远方的阿哥,那是孩子刚强的相依,是父系血脉的延续,那,也就是结婚三朝还留着妻子柔情的丈夫。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,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。舒婷写出了《神女峰》,她不仅歌颂惠安女子,巫山女神,还歌颂万千华夏大地上的女性,女性,代表着柔情,代表着生养,也是血脉留传的符号。黄永玉写他的女人,是这样的:不是好女儿,哪来的好妻子;不是好妻子,哪来的好母亲。冰心说,如果世界没有女性,就失去十分之八的真,十分之九的善,十分之十的美。女人,特别是客家女人,完美的继承了中国美、女性美。梅江的婉转流长,一艘艘火船游弋其上,这虽然是旧世纪的光景,但是,大水托大船,不是女人的胸怀吗?
松口已经很斑驳了,似一个客家母亲,骨架支撑起家庭的重担,脸上刻蚀岁月的风霜,心里,永远是对家的热爱,对孩子的百般呵护。她带大了孩子,交给了城市,自己留下一个惆怅的背影。企炉饼,是松口的特色大饼,上个世纪初,中国一片散沙,孙中山常年在海外奔波着中国的共和,那时人是可以自由迁徙的,客家男人,放下了手中锄头,下南洋去伐橡胶,种水稻。命运悲戚的,会被卖猪仔到美洲,修铁路去了。紫中的同学,在微信发达的今天,还能在马来西亚找到家族的宗亲,实在太了不起了,身世飘零雨打萍,但是故土之心,千年都不老。中国的西南,有一个果敢族,他们不愿早前不愿意被清朝统治,今天不愿意被缅甸统治,他们是明朝的遗民,跟随永历帝逃难而滞留。跟客家人的千年迁徙比,他们的苦难还不算长,但愿新年的和平阳光,可以照到他们,有天下一家的慈悲之心,这才是崛起的大国,受敬的国邦。
企炉饼是松口的特色食品。自家产的粮食,磨米成面,浇上香油芝麻,摊成帽状,贴炉焙热而成,耐贮藏,方便取食,是下南洋的必备食物,虽然不甚可口,可是伴着客家黄酒,这就是浓到化不开的乡愁。饼的香,是家乡的青草味稻谷香,酒的淳,是家乡的爷娘牵挂和妻子柔情。我的曾祖父的父亲,叫做温新元,他的青壮年,就是在辛亥时代,他留下妻子和年幼的曾祖父,顺着梅江,出松口,过三河坝,然后揭东,潮州,再到大海,到马来。马来有热带水果,有经济植物橡胶,有肥沃的土地,也有听话的马来娘们,但是,他回来了,闯荡过几年之后,水土不服,思乡心切,客家人六次大迁徙的流浪因子,已经不灵了,因为都已经到海了,去无可去。他顺着水路回到故乡。一个好战士,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回到故乡!他,完好的回来,他培育了一个好孙子,我的叔祖父,在部队逝世了,马革裹尸。客家人没有跟时代脱节,他们如同山野里斑斓的野菊花,在辉煌着他们的时代,以自己的微香,让历史充满情味。
松口,客家人的宝地,一江奔流,如同它上面的汀州,也是一江奔流。汀江,毛主席曾经写红旗跃过汀江,瞿秋白在长汀就义。松口和长汀,从重要的水陆码头演化到现今的寂静之地,汽车运输革了水路的命,就同今日的电商革了实体经济的命一样。远去的,虽然辉煌,毕竟离我远去不可留,未来的,也有真命天子在等待着它,这就是时代,一如梅江,浊浪滔滔,但是那美丽的浪花,似天上的烟火,如人间的传奇,永垂史册。
一连忙了几天了,吃过年夜饭我想出去走走,信步来到了马路上,可清冷冷的马路上不见人影,路灯将我孤单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,桂花树上银白色的彩灯如同萤火虫般地眨着眼睛。“火树银花不夜天”,今天是除夕,可除了连绵不绝的烟花爆竹声让人感受到年的氛围外,就再也没有什么人气了,人们都躲在家里看电视吧,沉溺于虚拟的世里。我顿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,现在的除夕之夜似乎缺少了什么。对!是灯笼!是打着灯笼的孩子们!
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除夕之夜。
我是在农村长大的,在那个缺衣少粮的年代,我有几个哥哥和姐姐,所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,即便这样,每到春节,我仍然是期盼着年的到来。记得妈把买来的苹果、瓜子、花生等放在一个包里,然后高高地挂在墙上,说等过年再吃,于是我和姐姐扳着指头数呀,盼呀,那种期待的心情既焦急又幸福。妈还会为我们做好新衣服,最让我兴奋的是妈会早早地给我买来灯笼:竹篾扎的框架,外面湖了一层透明的纸,上面简单地勾勒几笔花草等图案,爸爸用铁丝和小木板为灯笼做了底盘和拉勾,底座上放上蜡烛,拉勾上系了根棍子,可以用手挑着,于是精巧、朴素、简单、美观的灯笼就做好了。我们天天看着,抚摸着,盼望着年快快来到,心里乐开了花。
终于盼到吃过年夜饭,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,就有一群小朋友打着灯笼在我家门口等着,我和姐姐哪里还有心事吃点心,迫不急待地点上蜡烛,打着灯笼随同伴们而去。那时,还没有电,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我们的灯笼除了是玩具,还成了照明的工具,映衬着天上的星星,一闪一闪地,煞是好看。我们的队伍随着小朋友的加入越来越大,我们还一边走一边喊:“打灯笼喽!打灯笼喽!”最后,我们来到叔叔家的大院子里,把灯笼一排排地挂在绳子上,然后,我们就做游戏。我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几个比我大些的男孩子们,演起了《孙悟空大闹天宫》,经过篡改的闹剧更让人捧腹,我们都笑得透不过气来,一些大人们也被我们的笑声吸引了过来,驻足观望,也笑得前仰后和,顿时,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,在除夕之夜响彻云霄。
也许是现在的孩子们生活更幸福了,有了现代化的娱乐活动:看看电视,上上网,不再需要那种庸俗低级的游戏了,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这也是一种损失吧。父母是上班族,孩子就成了“沙发土豆”,整天与电视为伍,与网络为伴,沉溺于虚拟的世界里,被动地接受污七八糟的信息,不分好坏,这也是现代的科技带来的负面效应吧。可怜的孩子们,他们缺少的是在现实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真诚的交流与沟通,缺少的是同伴之间的互助和友爱;,缺少的是对外界真实的感受……
在虚幻的世界里迷失自我、寻求解脱的又何止是孩子们呢?这岂不是现代人的悲哀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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